陳凱歌：別光責備小鮮肉耍大牌，導演也有責任

陳凱歌導演最近收獲了不少年輕粉絲，不少都來自于他最新參加的導演選角真人秀綜藝《演員請就位》，觀眾有機會看到陳凱歌、趙薇、李少紅、郭敬明四位導演是如何執導演員演戲。在節目中，看得出陳凱歌對青年演員有許多憐憫之心，他對演員的指點和安慰，有時候比另外三位導演要來得更貼心。在他敬業的威嚴之下，對于演員的調教和寄語也是以鼓勵為主。他深知演員有一顆玻璃心，也將當下演員所處的環境變化看得十分清晰。陳凱歌反復說的一句話是“時世比人強”。

---

采寫_本刊記者 劉倩

在《演員請就位》這檔剛剛完結的導演選角真人秀上，陳凱歌導演給演員們講戲、讀戲、評戲的深厚細致功力，讓他收獲了不少年輕的粉絲。他組里的演員牛駿峰，最后奪得了節目中的“最佳演員”。

陳凱歌平時不太上網主動搜索評論，但是他身邊的好多朋友，近期在和他聊天中也會說起網友對他的推崇。對于收獲年輕粉絲這件事，陳凱歌嘿嘿一笑，他說自己對于贊揚的話通常采取比較警惕的態度，“因為我自己覺得我也沒那么好，只是我在這個行業的時間很長了，有了一點經驗，我在節目中把這些經驗說出來而已”。

陳凱歌告訴本刊記者，他把《演員請就位》這個節目完全看成他自己的拍攝現場，這也是讓他沒有感覺“綜藝感”的重要原因之一，他平時在自己的拍攝現場跟演員怎么說話，在《演員請就位》的舞臺他就怎么說。對陳凱歌來說，在綜藝節目中他的這個導演身份，不是一個需要改全更正、需要他另走一條路的工作，只要是導戲，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，不論是什么舞臺，他認為自己都能夠按照他原本的工作狀態來。

除了《演員請就位》上的導演作品之外，陳凱歌近期呈現在觀眾面前的作品，是電影《我和我的祖國》中的一個章節《白晝流星》，作為中國第五代導演中的領軍人物，陳凱歌對生活的詩意、對人生的見解，以及第五代導演的風格化視聽語言風格，都在《白晝流星》中得以體現。他的兒子陳飛宇也在《白晝流星》中進行了表演。在參加《演員請就位》之前，陳凱歌和陳紅還參加了一檔綜藝節目《熟悉的味道》第二季，陳凱歌親自下廚重現當年追陳紅時“熟悉的味道”，并聯手陳飛宇為陳紅送上驚喜，看得出這位導演父親對家人的疼愛。

“讓青年演員學習，和年輕演員分享，是我來《演員請就位》最根本的原因?！本W絡資料顯示，陳凱歌導演的電影新作《塵埃里開花》主演陣容中，不乏青年演員，其中也有陳飛宇的名字。陳凱歌從20世紀80年代就開始拍戲，可以說經歷了數代演員，一個問題拋向他“當下活躍在銀幕上的這一代青年演員，你覺得最獨特的素質是什么？他們對表演事業的信仰相比您剛出來做導演時遇到的演員，強還是弱呢？”陳凱歌用了一句話總結概括：“時代比人強，時勢比人強?！苯o他最大感慨的是，現在的演員跟他最初合作的那波上世紀80年代的演員相比，演員的物質條件好多了，“對于比較大的明星來說，掙錢是太容易的事了，那，這是好事還是壞事??？”陳凱歌言語之間的表述十分有80年代知識分子的氣質。他思維連貫，語速不快但是觀點清晰：“中國有句話叫，窮而后工，就是說藝術家不受點窮他出不來?！痹陉悇P歌的經歷中，80年代的演員掙不了幾個錢，所以那時候演員們的注意力都在戲上，他覺得現在的演員面對很多掙錢的誘惑，注意力就不在戲上或不一定全在戲上了。有一位美國導演，也是陳凱歌的朋友，拍《愛爾蘭人》的馬丁·斯科塞斯，他說了一句話讓陳凱歌覺得特別贊同，馬丁·斯科塞斯說，現在電影是分成兩大領域，“一個叫視聽娛樂，一個叫電影藝術?！碑斚潞芏嚯娪芭牡氖且暵爦蕵?，不是視聽電影，陳凱歌導演也給了當下青年演員一些提示：“那同樣今天我們很多年輕的演員，偶像、明星參與的都說視聽娛樂的創作，他們需要自己去做選擇了，是跨界兩邊都占著呢？還是只占一邊？所以我自己覺得選擇的多樣性，決定了今年演員的情形和幾十年前完全不同?！?

南都娛樂×陳凱歌

“他服你，他不會耍大牌，他不服你，他就會了”

南都娛樂：你以前都是不太在綜藝節目上出現的，這次來《演員請就位》，是如何考慮的？陳凱歌：其實沒什么考慮，我也不太了解綜藝節目，我只知道綜藝節目是一個娛樂大眾的節目，大伙兒沒事看一看?！堆輪T請就位》這個節目的舞臺呢，跟別的地方不是太一樣，在最初他們和我介紹這個節目的時候，反復強調騰訊辦這個節目的目的是要幫助青年演員成長。我覺得這樣的節目和我自己的職業聯系很緊密，如果一個綜藝節目來找我說，咱們這是培養廚師的，我估計我就算了吧。我覺得（《演員請就位》）這個想法很好，講句老實話，中國電影有很大的進步和發展，各項指標都特別好，但是我們的軟實力，我的演員、導演水平到底怎么培養，在這個行業的人是不是對自己的專業有足夠的了解，實踐的程度如何，這個是我關心的，所以我就受了他們的“蠱惑”，來參加《演員請就位》了。

南都娛樂：其實最近演技類綜藝不少，為何選擇了《演員請就位》呢？陳凱歌：我就沒怎么關注，你說的那些之前人家也沒來找我，嘿嘿嘿。

南都娛樂：大家也都夸你體力特別好，有時候演員都撐不住了，你還很精神。陳凱歌：我也希望別太累了，太累了也不行，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，趕戲、軋戲都不行，專心致志地做好一件事就行，這就是我的想法。

南都娛樂：從去年開始，行業內的主要論調是，“寒冬期來了”。之前也有很多演員表示，大量參加綜藝，都是因為沒戲拍。你覺得這種說法的可靠性有多高呢？陳凱歌：大家說法不一，感受不一。我們看到有一些戲成績斐然，有些戲也在拍攝中，時代比人強，時代有了轉變，我覺得從個人的角度講，我們也得跟上這個時代，寒冬，可能指的是比較多的融資問題，出現了資金的問題，或者是有些影視公司就關閉了啊，這種，但是呢，可能在一個競爭社會了，就是優勝劣汰的話，當然我們也不能說關門的公司不好?？傊竿鲜窍Ｍ絹碓胶?，但是有的時候有些事不是我們個人能掌握得了，環節很多，原因很復雜。

南都娛樂：也有說法稱因為所謂影視寒冬的存在，有一些演員沒有戲演，所以就選擇了上綜藝的舞臺演戲，你覺得這個說法可靠度有多少？陳凱歌：我也聽說確實有一些演員沒戲演，確實很長時間沒人找一些演員演戲。所以我覺得這對演員來說真的是一個挺不好的事，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更覺得《演員請就位》這樣的節目有存在的價值，我們是鼓勵這些參與比賽的演員們，至少對于他們的自信心，今后如何做得更好這方面，心理上是一個鼓舞。其實演員是多么脆弱的一個群體啊，（記者：其實演員挺玻璃心的）對，太玻璃心了，特別容易被傷害，可能傾盡全力演了一個角色但被罵得一塌糊涂，你說這心里怎么想。所以我覺得在《演員請就位》上我對所有的演員一視同仁，重在鼓勵。

南都娛樂：在你的組里，最后留下了牛駿峰、炎亞綸、明道三位男演員，在你眼里他們是怎樣的？陳凱歌：對，這當然要根據比賽的程序、規則來進行，在我的組里，牛駿峰、炎亞綸、明道他們三個人留下有他們的道理，我會想，明道是中年受阻，作為一個演某一類型的角色演了很多的演員，他也不知道怎么辦，能不能突破？牛駿峰出道挺久了，也沒有什么顯著的代表作品，實際上他個人能力是很強的，在這個比賽中我們想看看他能不能擔當不同的角色，炎亞綸也差不多，老糾結自己是歌手還是演員。我自己覺得他們三個人是“成功突圍”。給他們講戲是我該做的。

南都娛樂：《演員請就位》確實也有很多成名的實力派青年演員參加，你和他們交流讓你感觸最深的一點是什么？陳凱歌：我覺得他們有一個積極向學的態度，一般的明星難伺候、耍大牌都有，我沒怎么遇見過，可能是他們對我還有一點尊重吧，但聽到明星耍大牌的故事很多，在《演員請就位》這個節目里，我沒看到參加的演員們有耍大牌的情況，我老是在想，耍大牌的演員是為什么呢，我就突然想到可能和導演有關，他服你，他不會，他不服你，他就耍大牌了，就是這個邏輯。三四年前我在政協的會議上我都說過，別光責備小鮮肉耍大牌，導演也有責任，他不服你他就來勁了，還是要相互了解相互尊重。

南都娛樂：你覺得不同代際的演員在表演追求和表演信仰上有區別嗎？陳凱歌：葛優老師每天只要拍戲他晚上就睡不著覺，他成了一個下意識的習慣了，一場戲一句話臺詞在他腦子里反復地過，今天要求一個年輕演員做到這個，很難，不一樣了。

南都娛樂：前幾年，“流量藝人”出現在大量的大項目中，這兩年，“流量失靈”了，一批有演技的年輕人逐步浮出水面；與此同時，大量類似易烊千璽、井柏然這樣的偶像派，也開始進入一些中小成本、高質量的文藝片，你怎么看這兩種現象又會如何選擇演員？陳凱歌：有流量又有演技，沒毛病，但是只有流量沒有演技的話，那就……如果只有演技沒有流量，我可以考慮，這沒什么。說句實話，我拍電影沒找過流量演員，我不靠流量。